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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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禎娘為著要錢要人做生意來,順便吃過晚飯才回自己的寶瓶軒——可謂是心滿意足!錢不必說了,自然是只有多的沒有少的。還有人,除了苗修遠在海中洲的事情快畢了即將回來,還有另外幾個機靈的小夥計這一回都會任憑自己差遣。

禎娘心裏細細盤算,只覺得這一回親自做生意到底是不同的。從頭開始就要自己照管到,研制貨物、申請錢款、調集人手。將來還要看定作坊所在,和雜貨鋪子商議賣貨——這樣的日用貨自然還是雜貨店最容易銷出去,只是可惜顧家不做這個,所以沒得渠道。

雖然不見得事事都要禎娘自己親歷親為,就比如和那些雜貨鋪子打交道,她一個未出閣的清清白白女孩兒就不好了。但多數都要她用心,即使疲累許多,可是禎娘只要想到最後得來的成果,就全然不覺得了。

禎娘回寶瓶軒後,袁二家的就被吩咐明日就從給禎娘送去能支取一千五百兩銀子的對牌和憑條,好讓她到時候吩咐手下人做事能直接拿錢。

袁二家的自然點頭笑著應下,只不過過後又道:“這事情只有一件要請太太示下,大小姐這筆銀子從哪一筆賬上走?我見大小姐是要給家裏做生意,要不要與苗掌櫃說一聲,讓他自外頭支出。”

顧周氏立刻搖頭道:“不妥!雖則禎娘是要做生意,但是她可還小,又是小孩子家家第一回,不要算在外頭。到時候若是回不了本,幾個掌櫃都是寬厚的,必定一句話都沒有,反而埋怨自己沒輔佐禎娘,但是禎娘面子上只怕不好過。不若從家裏家賬上頭走,只當是我給她零用錢練練手罷了。”

一千五百兩銀子,只是練練手的零花錢,這也就是顧家!和禎娘一般大小的女孩子,再是高門大戶出身,也不能支配這樣大的一筆錢財。不是家裏沒有,只是沒這樣的規矩。

譬如玉浣她們,錦衣玉食,就是平常吃飯用的一只碗都有好多說頭,一支簪釵拿出去,說不得就是上百兩,其中精品就不要說了。但是這些東西再貴重又如何,這些小姐們難道會讓人拿出去賣了麽?

沒有這樣的事情,再沒聽說那家小姐會當東西的。所以這些大小姐出門子之前每月支配的銀錢就只二兩銀子月錢和一些母親給的貼補,不過這是嫡出的女孩子才有的,或者一些母親得寵的庶女也有。

小姐們往往用不著花錢,只是偶爾幾個小姐妹做做東道、給底下小丫頭幾個賞錢之類,差不多也足夠。但是也就是這樣了,一千五百兩拿去自由支配,即使是拿去練手做生意,而不是隨意花銷掉,那也足夠多了。

袁二家的心裏暗暗咋舌,面上卻只是不斷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只是這筆銀子從哪裏出?每歲都在年初把今歲的家用從外頭賬面支出來,家用都是有數的。咱家有只有太太和小姐兩個主子,能花多少?因此也就沒放多少銀子。這冷不丁額外一筆一千五百兩,從哪一處裏挪出來?”

顧周氏輕輕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滿意:“這還讓我教你麽?統共才一千五百兩銀子,就是去歲花費多,也隨便從哪裏省一抿子就出來了!先從禮賬裏劃出來,到時候禎娘賺到錢自然會還回去。要是沒賺到,只看今年夠不夠,若是不夠,再從別處各自裁剪一二。”

多喜巷子顧家正想著做生意,萬事籌備。前頭盛國公府小王氏院子裏就只想著給自家大小姐做生日,玉浣的生日確實快到了。別的時候都罷了,今歲可是十五歲,是個大生日,就是因著上頭有兩層長輩不好張揚,但也沒有簡樸的道理。

小王氏就先準備在自家院子裏擺席面,叫女先兒,讓玉浣請來姐妹,至少熱鬧一回。只是一下被大太太知道了,也說過,玉浣是大太太孫女裏第一得意人,不想起來還罷了,想起來正是她十五歲的生日,自然不肯隨便了。

只是如今家裏客多,她不好興沖沖地給玉浣過生日——若是她上心了,別人該怎麽辦,特別是住在家裏的客人,是不是該要更加認真?玉浣說到底還是一個晚輩,真正那樣了,看著不好。

所以大太太也就是囑咐道:“在你們那院子算什麽事兒?你們那小院子才多大,平常一屋子丫鬟媳婦婆子的,站著就轉不開身了。還要在裏頭擺上席面,叫上女先兒,她們姐姐妹妹玩耍都要拘束了!不要這樣!到時候就在靜園錦繡閣或者蘭苑擺席面,到時候再用我的帖子請恪順伯家的家戲來家給唱一日。”

恪順伯家的家戲可是大大有名,本就是一個女戲班。再加上恪順伯家養著幾個好師傅,十分精於調.教,如今說到金陵第一的家戲班子都只說是恪順伯家。況且他家戲班還有一樣好處,恪順伯夫人最見不得一些腌臜事兒,這些女孩子唱戲是唱戲,再沒有其他事情的。

因著這個,不要說比外頭了,就是比起別的家戲班子,都是要幹凈太多。所以各家女眷越發愛向恪順伯家借家戲班子——她們都是女眷,叫進自家內園的戲子若是男子,多有不方便,若是女子又想著會不會撩動自家男子漢。請來恪順伯家戲班就不用憂慮了。

小王氏得了自家婆婆兼姑媽的話,立刻心頭大喜。心道:果然是親姑媽呢!這句話說起來雖不是要親自給玉浣過生日,實際上那般反倒過於惹眼了。但是看重的意思是一樣的,這還是王夫人第一回吩咐起關於孫女過生日的事兒,就是早就出嫁的長孫女玉漓也是沒有。

有了這個‘旨意’,再不用把地方限定在一個小小院子裏。小王氏只意氣風發地選定了錦繡閣,安排管家媳婦來商定當日一應事情。玉浣是小王氏唯一的女兒,如今是十五歲大生日,真是想著如何好都不為過。

因此這幾日小王氏的院子裏頗有些進進出出,辦事的來去不止的意思。有幾個妯娌心裏就泛酸了:到底是親姑姑呢,不同一般。如今哪一房不是緊巴巴地住著,偏只有他家不成?怎的就只說她在院子裏過不得生日。

只不過這些酸話哪裏上的了臺面,也就是私底下說一說罷了,誰敢真說怪話。真要有這樣的事情,明日就能讓大太太知道——雖說這些年年紀越大,後宅卻還是在她手上握的牢牢的。大太太不會立刻發作,說不定也不很介意。但若是萬一記在了心裏,將來可不是有苦頭吃,在這宅子裏生活,誰不知大太太的手段。

到了玉浣生日,包括禎娘在內,所有女孩子都早早到了,由她引著往錦繡閣去。雖然這些日子禎娘都在盛國公府附讀上學,但是除了學堂和幾個夥伴的小院,其餘地方踏足地極少,這錦繡閣也是第一回進來。

不過錦繡閣有好大名頭,說是金陵園林靜園說第一,靜園景色錦繡閣最佳。今日過來看果然不叫人失望,此處閣樓臨水建立,雖然也是雕梁畫棟,但是精華卻在外頭——花草樹木宛如野生,直像入了山林般盡得野趣。但其實不是,而是由人工細細引導而成,所以才能真的‘恰到好處’,不然真是山林裏哪能真這般處處都好?

她們就開席在似乎天然形成的花藤架下,耳聞絲竹之聲,品味佳肴之美,談天說地,十分開心。

為了讓玉浣過好這個生日,小王氏特意自己也不出來,就怕小輩們因此拘束了。所以一大夥人,都是些小姑娘,竟然要自己點起戲來,要知這往常都是長輩和客人們才能的!一時之間興致高漲。

她們到不推讓非要誰來先點,只是商量道:“咱們往常看戲有一樣不好,你點一出,我點一出,竟然沒個湊出整場的。這算什麽,這裏零星看一點,剛有點趣味,就換了戲。等到下一回又不定叫這一出戲了。咱們又不像外頭的,自可以去園子裏看戲。不若這一回咱們就商議起來,只看一個,但要演出一整場,看個過癮!”

這話聽了人人稱是——即使禎娘自己是可以去戲園子裏看戲的,並不在她們一列。但是她又不傻,這時候說出來做什麽,大家一塊兒興致勃勃地選戲就是了麽!

當日可謂是盡情歡樂,不只是在錦繡閣玩樂。後頭還在小王氏的關照下給把家裏畫舫收拾出來,在水上玩了一回。

快樂高興是真,但事情也不只是這些。禎娘雖然不是個人情上厲害的,可是她本性聰明。今日玉灩有兩回說話不妥——一回還可說是不經心,兩回呢?

還好她不是在大家都在的時候說,說的時候是三三兩兩散開。‘到底和咱們不一樣’是一句,‘這一回卻沒見她像以前一般大方推辭了’也是一句。

禎娘以前只覺得這些女孩子都是極好,外頭難見。不只是生的如何,更重要的是氣度。譬如各房女孩,其實地位千差萬別,可從沒為這個紅過臉,有過尷尬。但是今日玉灩的兩句話讓她一陣恍惚——原來這還是人間,總歸就會有不平,有怨憎會。這和她們平時依舊親如姐妹,不不,就是姐妹,並沒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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